愛爾蘭|第一次沙發衝浪(二)

P修電影系,喜歡底片攝影,於是我在請求訊息的最後表示自己對底片攝影也有興趣,還註明相機的型號是什麼。見面的時候,他說喜歡我的備註。第二天他帶我到城裡四處逛逛。經過公園,我指著樹說好美,他就著我拍照。我說拿相機出來好麻煩,實際上是覺得拍出來應該不怎麼樣,他就揶揄說你不是昨天才抱怨自己在歐洲沒有怎麼用過底片相機嗎。我這才不情不願地拿出相機,按了兩下快門交差。

最後一個晚上,他拿起我的底片相機把玩,對著我拍了一張。我說我很少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用底片相機,快門太慢的話手會抖,他說按下快門的時候他都會屏息。我接過相機,想替他也拍一張。鏡頭是50mm的定焦鏡,我跟他距離不到兩米;我盡可能把身體向後靠以拉遠距離,生疏的調著光圈快門、轉動對焦環,然後屏息,小心翼翼的按下快門。空氣像是凝住了一樣,直至「咔--嚓」聲落,時間才繼續流動。我像是擁有了那個瞬間一樣;我無法不這樣想著。

終於我在愛爾蘭拍完第一卷底片。相片出來的效果比想像中好,尤其喜歡自己不情願地拍下的那兩張。往後的旅行我都把底片相機帶上,不嫌麻煩的把它掛在頸上走一整天。我沒有再逃避使用慢快門;每次凝神屏息的瞬間,我彷彿又再回到那個狹小而昏暗的家中。







荷蘭|上課的路

De Uithof前往市區的路有兩條,我偏愛會經過university college的那條,平坦,不像另一條般起伏不斷;中間有一段林蔭大道,穿過陰暗天橋底後,重見光明的剎那,兩旁高聳的樹木就會一下子映入眼廉,好震撼。樹葉的顏色隨著季節會有顯著的變化。春夏的時候葉會逐漸變得好綠好綠,你會清楚辨識到嫩綠和翠綠的分別,那是從前不曾看過的。入秋葉開始泛黃,更會隨風飄落,在林蔭大道上騎著車看漫天黃葉遠飛,好不浪漫。(終於你就會曉得,四季分明的意思。)

入秋以後每天每天我經過那裡,都想著改天一定要好好記錄這個場景。想著想著,葉又飄落了不少。十一月初去了十一天旅行,回來以後終於下定決心帶著相機出門,才發現荷蘭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下了場雪。路的兩旁鋪滿了雪。重要的是,樹都禿了,只剩下枝椏。我終究沒能抓住秋天的尾巴。

後來如常在路上騎著車,又憶起那黃葉紛飛的景象,才突然驚覺過客如我在這裡,只會度過一個春、一個夏、一個秋、一個冬。好傷心。我怎麼就讓唯一的秋天溜走了呢。

朝聖之路|Yes I am

Deba到Markina的路段難度為四星,大概是因為途中要越過一個500米高的山。前一天Alfio提議大伙兒一起出發,有同行的人路會容易走得多。「Mind is the strongest power.」他說。於是當天我們分成幾組人先後出發,雖然原意是一起走,但大部分時間我都是跟在後面,獨個兒緩慢地前進,只有大家在前面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才能跟他們碰頭。

咬著牙關走完一段又一段斜路和泥濘路,終於又碰到正在休息的Alfio和Natalia。Alfio說前面就是最高點了,越過那裡就盡是下山的路。我好想也停下來跟他們休息聊天,但想到山頂就在不遠處,而且自己再休息的話只會越來越落後,倒不如趁他們休息的時候,多走一段距離。於是我跟他們說要先走了,因為自己走得慢。Alfio就看著我,帶點意大利腔的說:「But you are strong.」我隨口回答:「Because I have faith.」然後轉身離開(頭也不回的,裝出很悲壯的模樣)。

一直沒有在路上聽音樂的我終究也拿出了耳機聽歌,以便有點精神寄託。一放歌,就覺得好熱血沸騰。加上Alfio的話有如一枝強心針,使我感到飄飄然的。是故我滿懷袁崇煥掉哪媽頂硬上的精神,朝著山頂走,一步又一步。終於到達最高點後,甚至還因為景色太美,感動得流了幾滴眼淚。

其後自己就像進入了跑online憤怒模式一樣開始暴走,撐著登山杖一往無前,超過了好幾組不認識的朝聖者,也追上了Max。只是我在快要到達Markina前開始體力不支,放慢腳步之際,終於被Alfio和Natalia趕上了。

Natalia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,說:「You are great.」她以為很快就會再見到我,沒料到我走得那麼快。我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,但又覺得,嗚,對啊,我真的好厲害,就胡亂說了句:「Yes I am.」(好熱血)(哪來的自信)N沒有說什麼,繼續向前走。

我以為Natalia應該沒有把話放在心上,但當晚大伙兒在albergue閒聊的時候,Natalia就跟其他人提起這件事。她說自己完全傻眼,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她。